【善丸】彼色似雨(十六)

上回

  完結倒數⌚️
  520快樂(。)我記得去年這一天自己也更了這個連載,原來這麼會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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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到這裡為止。

  生來自帶的厄運體質也好,或者使人淹溺的大雨也好。
  那些都不是任何人的錯。





  「那,我回去了。」
  「不等雨小一點再走嗎?」
  花丸向正坐在玄關穿鞋的善子問道。
  少女的動作滯了一下。她轉來半個側臉,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場雨很快就會停了。」
  「⋯⋯」
  ⋯⋯無關去留,很快——很快就會停了。
  彷彿被簡短的話語刺痛一樣,為此竟無言以對。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要是就這樣坦承,似乎顯得有些過分也說不定。自己確實需要時間整理千頭萬緒的想法。
  但整理完了又能怎麼樣呢。
  呼吸因這樣的念頭而倏然收緊。
  ⋯⋯自己已經不是能夠濫用任性的年紀和身分了——相對的,眼前的她也不是任性到那種程度的孩子。
  「老師。」
  「⋯⋯」
  「我已經沒有秘密了。無論是對妳⋯⋯還是對自己。」她站起身子。毫無抑揚頓挫的口吻。
  「我⋯⋯」
  善子打開門,失去阻隔的雨聲一瞬間拉近,迅捷地叩響聽覺,連同花丸猶豫的低語一併掩蓋了。
   「妳什麼時候離開這裡?」
  「⋯⋯為什麼這麼問?」
  「我想來送妳。」
  「⋯⋯」
  「這身衣服,必須還給妳的不是嗎?」她故作輕鬆地聳聳肩,「不過,要是老師不在意也沒有關係。」
  言語已經阻塞。全然沒有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下意識拉住了善子的衣角。
  片刻的相望後,那人遞來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淡薄笑容。就連這樣的動作,似乎都像是在掩藏著什麼知而不言的事物那樣——也僅僅是「像是」罷了。
  她已經沒有秘密了。事到如今才將善子的話語咀嚼完畢,並從中體認到某種並不熟悉的錯愕。

  ⋯⋯那麼我呢?
 
  「⋯⋯下週離開,還沒確定哪一天。」她鬆開握著善子衣角的手,姿態猶如脫力而放棄那般頹喪。
  「⋯⋯」
  「我會在那之前通知妳。」
  「好。」
  少女接過她遞去的傘,神色淡漠而自若。幾乎要從中感受到凝滯的情緒。花丸產生某種突兀的念頭,於是輕聲對善子說道:「⋯⋯雨天,讓妳討厭嗎?」
  「⋯⋯妳指什麼?」
  「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
  「抱歉了,問這種問題⋯⋯不需要回答也——」
  「喜歡。」
  「——」
  知道善子說的是雨,聽見這人決斷一般直率地說出這種話竟還是讓人無端地有些動搖。
  「⋯⋯雖然說只要忘記帶傘出門,幾乎就一定會下雨。」她自嘲地笑了笑,垂下視線去看手上那把向花丸借的傘。依舊是那副與她並不相襯的亮黃色彩。
  「⋯⋯」
  矛盾的前後文。儘管如此實習教師也沒有追問理由,像是竭力要靠自己思索出什麼事物似的。


  ⋯⋯那天下起大雨的時候,要是有帶傘就好了什麼的——現在的自己一點也不後悔⋯⋯不如說,還有所慶幸。
  ——我一定是,不討厭雨的吧。
  善子轉向敞開的門,在雨聲裡慢慢地思忖。
  ⋯⋯那妳呢?
  ——妳喜歡雨嗎,老師?
  連這樣的問句都已經架構完畢——

  「⋯⋯」
  善子最後一次回頭,迷茫的神色映入眼簾。

  「⋯⋯那,再見。」
  ⋯⋯咖噠。
  而後世界再度被切割為平整的寂靜。



  回到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客廳,窗外雨漸小了,觀測到這點卻讓人無端地沮喪。
  花丸在沙發上躺下,也不打算開燈,就這樣動也不動地、沉沒在逐漸滲透窗櫺浸染室內的夜色裡。龐大的資訊量佔據整個思維,已經無比疲倦的大腦還是沒能得到平靜。
  「⋯⋯」
  ⋯⋯我對善子ちゃん是怎麼想的?
  基本上能完全不經思考就說出來的——大概也就是「關係比較好的學生」吧。
  在這之上呢?
  在思緒裡慢慢描摹著那人的輪廓。
  及肩的青髮,白皙的臉容,線條分明而不失柔和的五官。看上去難以接近,有些不馴的紫紅色雙眼。而且總是說些難以理解的話。
  ⋯⋯奇怪的,美麗的人嗎。
  單單是這樣的結論,根本什麼也無法推測出來啊。無奈地乾笑出聲,昏暗的空間愈顯寂寥。
  「⋯⋯」唇上還殘留著無端的灼熱感。

  ——這個念頭讓實習教師不住繃緊了身體,這回是真的抱著頭縮成一團了。先中止這個問題⋯⋯試著往其他疑問切入吧。
  善子喜歡自己。這件事實際上似乎並不是沒有自覺。一旦試著回想就會發現絕非毫無線索。
  答應帶花丸去小鎮觀光也好,在生病時照顧自己也好,從自行車後座看見的泛紅的耳根也好⋯⋯假使一切都是出於「關係很好」,這段「關係」的範疇未免過於模糊了點。
  也就是說——我早就察覺了異狀,卻下意識地一直不去深入思考這些事嗎。
  「⋯⋯」
  心臟受震顫般微微收緊。她閉上眼沈淪在無光的深海中,思緒卻愈發清晰起來。

  儘管無比動搖還是說出了「我喜歡妳」的那孩子、的確相當勇敢。
  哪怕深知僅有勇敢是遠遠不夠的。

  回到剛才的問題,將自己真正的想法整理成無數線索。這一次不再迴避,不再別開視線,就這麼赤裸裸地坦承以對吧。要是到了這種時候還想著迴避,無論怎麼說對那孩子都太過失禮了。
  她深吸一口氣,自沙發上坐起。忽然的動作惹得眼前因貧血而泛白,花丸盡力克制著不再度向後倒去,窗外融入夜色的薄雨也隨視野模糊起來。

  ——妳看。
  
  隔著雨幕,有個聲音朝自己低語道。
  霎時間世界正往五感延伸的反方向急速退去,留下不帶任何雜質的大雨。
  再也無處可逃,於是她便正面撞進落雨的天空,在陌生的冷意裡下墜。

  ——明明早就有所頭緒,卻沒有試圖維持適當的距離。
  「⋯⋯」

  ——事到如今才來思考「道德」或「愛戀」的重量,就不感到可笑嗎?
  ⋯⋯啊。
  「——」
  渾身的血液悉數凍結。
  一如自夢魘中驚醒般、她調節著失速的呼吸,眼前在這樣掙扎般的舉動過後,終於再度取回了應有的昏暗景色。
  最後記起的依舊是那個吻的溫度。
 

  ⋯⋯太慘烈了。
  「⋯⋯這算什麼⋯⋯?」
  她摀起臉來低聲道,話語的尾音因畏縮而漸小。
  ⋯⋯無數次、無數次,在一來一往的交流間察覺到過。曾被自己定義為「違和感」的那件事——得到了更為精確的正名。儘管隨之而來的衝擊是如此巨大,但一切似乎卻無法被視作「意料之外」。
  她恍惚地想道,而後咬緊了下顎以痲痹若有似無的自罪感。



  
  「喂?」
  少女接起手機,空著的左手將黃色的傘插進自家玄關的傘架上。
  「怎麼打來了?」
  「善子ちゃん,已經到家了嗎?」
  「剛到家。」她關上門,客廳方向傳來熱門電視劇的主題曲。迎面而來的日常感短暫地鬆懈了精神,下一刻花丸說出的話語卻讓她的動作停滯。
  「⋯⋯剛剛和家裡確認了,下週六我要離開這裡。」
  「嗯。」善子應答道。
  「⋯⋯」
  「⋯⋯我去送妳。」
  明知對方是不可能看得見的——露出了出奇柔和的表情。但電話那頭陷入了緘默。
  「⋯⋯為什麼不說話?」
  「マル,應該說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她甩了甩沾上雨水的手腕,涼意卻遲遲揮之不去。
  壓抑、且隱晦,其輪廓又清晰得像是下一刻就將決提。即使是用罪惡感瘋狂地洗刷過也沒有絲毫減退。

  那麼、道歉一定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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