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丸】彼色似雨(一)

  背景某小鎮,師生paro,齡差6歲,年下善。之前說好以言葉之庭開的腦洞,實際上沒看過這部也看得懂的,大概()。預定中長篇左右。

  希望是個溫柔的故事。

——————

  ----下著大雨。



   她伏在課桌上,靜靜控制著吐息。

   因為一旁就是窗戶的關係,善子能看著雨水撞碎在玻璃上,滑落到視野底端。深刻意識到自己的世界正受大雨洗禮,不發一語地感受這個事實。

   滴答、滴答----細小而密集的煩躁感打在心口,化成黏膩的情緒。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教室裡,昏黃的燈管兀自發著光。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帶上書包,往教學樓的玄關前進。

  環顧四周,還有人像自己一樣沒帶傘受困在學校裡,惶然地望著天空。她不知該說是欣慰、還是加倍地可悲。安慰自己”這是墮天使受詛咒不幸的命運使然”。一直以來要是不這麼做,實在沒有其他解釋自己厄運的方法了。



   等待總是讓人難熬。幾名同樣受困的人不知去哪弄到了傘,善子卻出於差勁的社交能力繼續留守。與他們共享的雨聲,隨著時間流逝終於變成了”津島善子一個人的雨聲”。

  「⋯⋯啊,真是的、受夠了!為什麼當時沒和露比借傘啊——」 

  嘴裡念叨著為數不多的友人的名字,她抱著頭原地蹲下來。雨帶來的涼意沒有舒緩焦躁。再這麼下去怕是校門都要關了,早知道今天別來上學。 


  她望著門外那片滂沱大雨,抱緊了懷裡的書包。

  ⋯⋯反正最糟糕也就是淋濕而已。


   消極的念頭萌生,於是少女走進大雨裡。

   冰冷的水絲滲透著五感。在蒙上白色虛線的世界裡,終於只剩下大雨和自己。不需要言語和理由,這瞬間惱火輕易被澆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接受現實的脫力感。髮絲吸了水,腦袋因而愈發沉重起來。晚春的櫻花早已謝盡,翠綠的垂枝懸在道路兩側,裹著薄薄的煙雨,不時又往善子頭頂上落下水珠。

 這是沒辦法的事。沒有原因,也不是任何人的錯。
 歸咎於不幸就能解決的事,誰願意多想呢。

  下著雨的熟悉的街,沒有雨傘庇護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她大步流星地轉過一個個街角。明天是休息日所以發燒也無妨,此刻渾身溼透的自己百毒不侵,走在世界的正中央淋著雨。

  當觸及無數雨絲時,深刻認知到自己與來自遙遠天空的事物有所相接。

  意外地感覺還不錯。

 “---那、那個----”

 “…….?”

 

 水流過額角滴進眼裡,而身後響起帶點猶豫的聲音。因為實在太過微小,一開始沒能意識到是在叫自己,又往前走了大約兩公尺。直到那聲音夾雜著啪噠啪噠的急促踩水聲響,善子才回頭看向背後。

 同一時間天空暗了下來----準確來說是被來人的傘擋住了。不再感覺雨打上頭頂,她眨了眨滴水的睫,隨即垂下眼眸。

 是位年輕女性,左手撐著傘,抓著塑膠袋的右手按在膝上。她就那樣彎著腰喘息了一陣子,那大概是為了追上善子而跑過來的關係。對方抬起面容,善子卻對這張臉沒有半點印象。

 “有什麼事嗎…..?”

 “呃、我…..”

 端正姣好,有些稚嫩的臉,讓她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多少,就算說和自己一樣是高中生,善子也不會存疑。色調柔軟的金色瞳孔,帶著一點困窘和手忙腳亂的笨拙,其絢爛卻足以讓善子質疑整個雨季不知所蹤的陽光全都深鎖在對方的眼裡。

  稍稍握住了袖口,擰出的雨水再次濡濕了指尖。因為淋雨的關係有些頭疼,眼神大概也跟著冰冷起來了吧——會意識到這點是因為眼前的女性突然畏縮了一下,但對方也沒有就這樣退卻。濕潤的金色眼睛轉動著尋找措辭。

 “那----那個…就這樣、淋著雨的話不太好,所以說……”女性責怪自己不善言辭般抿了抿嘴。
 

 ”……不嫌棄的話,要來我家嗎。”

 

 

 即使是由愛好文藝的國木田花丸來說,這樣的相遇也絕不算浪漫。

  ......但視覺上來說,已經足夠戲劇性。

 她買好了晚飯的材料,打著小小的傘出來時,雨還和進去時一樣完全沒有小轉的跡象。真要說的話她是喜愛雨天的,來自天空的、遙遠的美麗的稍縱即逝的事物,天晴後也能在心底留下一幅名為遺憾美的風景畫。

 打傘的人來來去去,花丸成為其中一員,流向返家的河流裡。一成不變的大眾和一成不變的自己,毫無疑問地運轉著被大雨綴飾的日常。
 
 然後少女出現了。

 異端般的少女。揣著書包,沒有遲疑地前進——踏著自己鍾情的雨,殘破的花葉。雨打濕鴉羽色彩的髮,制服從領口到裙角都溼透的不成樣子。有些路人瞥了她一眼,卻也只是一眼而已。

 這樣的行為究竟是笨拙還是乖違呢。

  望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花丸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看制服的樣式是自己學校的學生,領巾顏色說明是二年級。就作為教師來說——或許是自己過於多管閒事了也說不定——這麼放任不管使罪惡感攫緊了胸口。幾番猶豫過後,她邁開腳步。



  


  



 “打擾了…..”

 “不用太拘謹,オラ….我是一個人住的。”

 自稱國木田花丸的女性比自己要矮些,善子的視線越過她頭頂望進小公寓的門內。比起起居用品,書本要多上很多,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牆邊的書櫃上,房間裡的氣味聞起來和書店有些類似,是說不出好壞的油墨與紙頁氣息。走道上還堆著幾個紙箱,她困惑地看著。 

 “抱歉,剛搬來這附近工作,有些傢俱還沒整理好。"花丸匆匆解釋著,脫下鞋,裹著白色短襪的足點在木質地板上。


 "這樣啊。"

  等等、比起那些傢俱,妳選擇先擺上書嗎?
  暫且不論自己的困惑,善子遲疑著渾身溼透的自己該不該踏進門內。本是不打算來的,但剛想婉轉拒絕便打了噴嚏,對方露出相當擔憂的神色,樣子不像是有什麼機心。不如說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要讓人相信她有惡意也很難。

  但就這樣跟過來的自己是不是也太沒有防備了呢——善子一面自我反省著,一面架設起適當的拘謹。


 “沒關係的,請進吧。地板擦一擦就可以了,著涼就不好了ずら。”

 “ずら?”從對方口中聽見不太常見的語助詞,善子偏起臉複誦。

 “-----”女性掩起嘴,臉沒來由地泛紅。金色的眼睛裡湧起可說是羞恥的奇妙情緒,卻又不知受什麼驅使被強壓下去。”總、總之請快進來吧。”


  對方自紙箱裡找出毛巾和替換衣物讓自己去洗澡,善子訝異於這人的毫無戒心,被催促進了浴室。匆匆忙忙結束了簡單的洗浴,她將頭探出淋浴間,暖暖的裝潢色調覆上視網膜,而門前的洗衣籃裡裝著換洗衣物。善子卻再一次遲疑了,因為......

 「那個、內褲是全新的喔?」花丸的聲音透過塑膠門板傳過來。「但是不知道妳內衣的尺寸,所以.....」

 「啊、是,是的!沒關係的謝謝!」明明什麼壞事也沒做。就像壞念頭被看穿的孩子,善子慌亂地回應。她撐著有些疼痛的腦袋,抓起籃裡的衣物。乾淨樸素的白色連帽上衣,穿到身上時有衣物柔軟精的香氣。

  出去後花丸善意地遞來一杯水——好燙。熱水流進口中差點就噴出來了,但善子硬是吞下,舌頭都沒了知覺。她轉開臉捂起嘴,視線悄悄打量著花丸。

  這個人生活習慣簡直就是老婆婆吧?但也多虧如此身體相當暖和,都有些燥熱了。真要說起來似乎也不壞。將看上去比自己更緊張的國木田晾在一旁多少讓她自覺不妥,善子只得驅動著糟糕的社交能力向對方搭話。

 「國木田さん是什麼時候搬來的呢。」

 「上週才來的,在這裡的高中教古文。」

 善子的目光凝滯了一瞬。

 這帶的高中只有自己就讀那一所,也就是說——眼前的人不是「國木田さん」,是「國木田老師」才對。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會帶自己回來,作為老師照顧一個淋著大雨、看上去讓人擔心的學生,硬要說的話並不為過。

 「是正職?」

 「不是的,是實習老師。會任職到這學期結束。」花丸搖搖頭,淡褐色的髮滑落肩膀。善子以視線描摹著她鎖骨的線條,而後自覺失禮而別開。

 「我沒在學校裡見過妳。」

 「因為マル沒教二年級喔。」

 又出現了,奇怪的第一人稱和用語。這次沒有點出來,猜測放著不管對方什麼時候會察覺。她向花丸借了吹風機,頭髮恢復乾燥時時間已經有些晚,散髮沒有習慣紮起的髻,也無心重新綁上。

 望了望窗外,雨還下個不停。天使失去翅膀之後,流落在凡人家裡了。

 「......」

 「.......?」和「凡人」相望了一眼。她露出溫順靦腆的笑臉。


 ......嘛。也沒什麼不好。善子暗忖著,小心翼翼地啜飲熱水。

 「我週一去辦公室找妳。」

 「欸?」

 「衣服、得還的吧。謝謝妳。」

 「啊, 好的。」
  也許是剛出社會,對學生的態度也不太像講台上那些嘮嘮叨叨的師長。

 「那個,妳叫什麼名字呢。」

 「......」她抿抿嘴,放下馬克杯來。「......夜羽。津島夜羽。」

 「好特別的名字呢。」

 「嗯。」

 善子撐著花丸的傘離去。傘是黃色的,和她不太搭調。花丸從窗台上望見那抹醒目的鵝黃。

 透明的傘會很適合那孩子吧。她想。




 少女隨雨來了,又乘著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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