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丸】彼色似雨(十七)

  上回

  下次是最終回。我這邊近期只會越來越忙,大概要等到七月😭
  預定還會有一點番外。全篇的劇情時間軸並不長,但我竟然寫了一年多🌝前幾章也做過部分文辭重置了,自己回頭看稍微比較不會那麼想死()
  謝謝陪她們到這裡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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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深知,妳要去往的地方、一定不會這樣下著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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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以視線確認過屏幕上的雨雲圖像底端,她按熄手機塞進口袋,而後倚在欄杆上頹喪地放任雙手下垂。
  從房間陽台能看見街邊的水窪,與已經開始乾燥卻依舊殘留著濕潤足跡的人行道。
 
  ⋯⋯不降雨的機率是30%,並非總是厄運纏身的自己能貿然下注的數據。

 
 


  「墮天者曾經給予忠告——何以妳未對自身的領域展開適當的結界?」
  「是我忘記鎖門了。」花丸跪坐在地上,將最後一疊書籍封箱。聞言後抬頭看著靠在門邊作出奇怪姿勢的少女。「但無論怎麼說還是按個門鈴更好喔,善子ちゃん。」
  「意欲入侵的魔物是不會按門鈴的。」
  「我知道壞人不會按,但善子ちゃん也不會啊。」
  「⋯⋯」

  差不多鬧夠了——將手中裝著換洗衣物的紙袋塞到花丸手裡,這一次並沒有露出任何足以洩漏情緒的表情。

  她慢慢環視四周。公寓似乎沒有提供花丸所需要的書櫃和矮桌,因此原本能見到的這類傢俱都已經作為個人物品被清空了。

  「說是要送行⋯⋯」

  「⋯⋯」

  「但來到這裡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真直白ずら。」

  「沒辦法的吧?」

  至今為止來到這裏的緣由。認真回想,除去補課,就是歸還借物、接人出去玩和被邀請來洗澡⋯⋯這種說法,還真是微妙地不妥。
  「那就和マル隨意聊些什麼就可以了 。」

  「以什麼樣的身分?」
  「⋯⋯送行的人。」
  得到的是進退得宜的答案。

  善子隨性地盤起腿,在實習教師前方坐下。

  「這個箱子裡也全是書?」

  「沒錯ずら。」
  「妳真的很喜歡書呢。」
  「嗯,有書在身邊就會讓人覺得很安心喔。」
  「⋯⋯真羨慕啊。」
  「善子ちゃん沒有嗎?待在身邊就會讓人很安心的事物。」
  「算是有吧。」她將手肘架在膝蓋上支著腦袋,視線平靜而專注。「我說妳,不應該做老師的。」
  「⋯⋯?」
  「當圖書館的管理員會更好。」
  「那是マル小時候的志願呢。」
  「⋯⋯為什麼放棄了?」
  「嗯——想要更直接地幫助他人理解書的美好之處⋯⋯什麼的吧。」
  與自己不一樣。她談話時的神情與以往無異,自若而溫柔,無論善子說出什麼樣出格的話,花丸都無比自然地維持著一貫的對話節奏。即使是在「那一天」之後。
  那就是為什麼待在妳身邊會讓人安心了。
  「老師,真是奇怪的人啊。」
  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不緊不慢地持續。沒有特定的主軸,也不再和課業的事情沾上邊,此時的她比起任何時候都更加不像是自己的「老師」。但兩人之間並不存在在這之上的任何聯繫——像是達成共識一樣,誰也沒有提起在空氣中輪廓愈見清晰的「那件事」。

  ⋯⋯善子看見房間裡開始淹起水,即使如此話語也將毫無疑問地接續下去。
  腳邊游過泛著微光的水母、窗外有熱帶魚穿行在雨中。在結出珊瑚的紙箱兩側,放任著這場得不到定義的淹溺進行下去。談吐時鼻尖浮出空氣泡沫,笑語驚動了牆邊的小丑魚。

  話題告一段落、水位堆積到善子頭頂——她看見花丸站起身來,霎時間房間裡又只剩下已經看慣了的基礎擺設。
  「那,我要走了。」
  像是戳破一個型態不穩,反覆浮動的泡泡,她微笑著說道。
  大水輕易退去。
  記憶被剪出整齊的空白片段。回想不起方才自己與她進行了什麼樣的對話,善子有些茫然地眨著眼。
 
 
 
 
  「最後一箱東西已經在這裡了。」
  花丸將善子的紙袋放置在箱子上,抱住下緣佔了起來。和料想中一樣,實習教師的腳步變得有些不穩。
  「⋯⋯把箱子給我。」
  「欸,可是⋯⋯」
  「給我吧。妳只要拿著上面那個袋子就好。」
  儘管自己也不是特別有力,此刻卻像要使盡最後的孩子氣那樣——想稍微在這個人面前作出一點游刃有餘的姿態。
  「這是要搬去樓下的,那裡有マル向老家借來的車。」
  「⋯⋯妳會開車?」
  「⋯⋯有那麼難以置信嗎?」
  善子回想起方才上樓時在公寓前看見的、未曾見過的銀色小型轎車,無端覺得腦袋有些抽疼。沒錯、她身為所謂的「成年人」什麼的——對這樣的事實還以為自己早應該麻痺了才對。

 

  「⋯⋯謝謝。」

  把紙箱放進後車廂蓋上時,身邊的實習教師輕聲說道。
  「很快要下雨了,現在先離開吧。老師還得把鑰匙還給房東的吧?」
  「嗯,現在開車過去再回老家。善子ちゃん,回去的路上要小心⋯⋯還是說,讓マル開車送妳?」
  「不了。」善子有些窘迫地擺著手。「我⋯⋯是『送行的人』呢。」

  語畢倏然有種異樣感襲上背脊。
 
  意識到花丸所給予的這個身分——被賦予的權利,與界線的位置。善子噤了聲,尋求確認一樣垂下視線去看她。
  與那一天相同的驟變。
  良久,對方竟也沒有出聲打破現狀。
  「⋯⋯」
  她一怔,而後緩緩伸手撥開花丸前額的瀏海。那人卻連目光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偏移,平靜而不知意味地注視著這裡。

  僅僅是,稍微碰觸一下的話——不是出於「戀慕」,而是以「告別」的名義的話。
  在這樣的前提下,一定是能被允許的吧。


  「⋯⋯再見,老師。」


  第二次的吻落在帶有溫度的額上。

  「⋯⋯嗯。」




 
  銀色汽車的尾燈消失在開始飄起細雨的道路遠端。
  這樣就好。
 
  不動聲色地,善子在樓梯上坐了很長時間。本就沒什麼住戶的公寓,等不到任何人上下樓梯的腳步聲打破凝滯的思緒。
  「⋯⋯」
  回過神來雨已經大到難以讓人置之不理地坐著了。起身時感受到鞋襪內裡有些不尋常的濕冷,但這一次沒有走上公寓三樓的理由。

  
  雨傘,已經還給她了呢。
  少女走進大雨裡,與此同時、吐息失去應有的節奏。曾經曝屍在乾涸的房間地面上,那片不具名的深海在撞上耳畔的雨絲間隙時縱聲哧笑。


  善子胡亂抹著臉,但滑落下頷的液體冷熱交融,再如何擦拭也沒有停下的跡象。




  ⋯⋯啊啊。


  「——」

  自己為什麼笨蛋一樣地流著淚、連呼吸都溶作模糊的嗚咽。

  要是不知道理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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