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丸】彼色似雨(十九/完結)

  最終回。想寫個番外⋯⋯也可能不會有吧(

  一年半以來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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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校舍裡所見的是久違的雨。

  彷彿在薄涼的初秋甦醒,足以讓人產生這種程度錯覺的纖細皓色紛飛著。窗檻上緣齊整拼貼了落雨的四月。

  早上記得帶傘出門的話就好了,她漫不經心地忖道。

  「⋯⋯」

  而後混雜進雨聲裡的手機短訊聲響起,教師這才將視線自窗上移開。

  ——「下雨了呢」

  ——「嗯」

  俐落得像是敷衍一般。接著是比平時稍微要久一些的對話空檔。想見了螢幕另一端反覆著輸入文字與刪除的動作,她於身側有學生走過時悄悄收斂住鬆懈的唇角。


  ——「今天我稍微繞個遠路吧」

  ——「真是溫柔呢」


  又是一陣顯得略長的空檔。

  無聲地偏起頭,趕在對方措辭完畢前先行送去新的訊息。


  「我等妳」


  雨下個不停。





  於傘下闔上眼瞼,陌生卻熟悉的淹溺感觸及肩頭。

  就像夢一樣,有種足不及地的虛浮感。善子無從判斷這個夢的好壞。從緊抱著自己的那人身上傳遞而來的體溫切實地溫暖,也如同預期那樣刺痛胸腔。

  至少說些什麼吧。

  說些什麼,什麼都可以。醜態畢露也沒有關係。

  不知已經是至今為止第幾次了,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善子如是暗忖。

  不能停滯不前——光是產生這種念頭的同一瞬間,就明白到淹溺的苦楚。她猶豫著嘗試啟口,聲音在啜泣過後不受控地稍顯沙啞。

  「⋯⋯老師,說過我很成熟對吧。」

  「⋯⋯」

  「但是我,並不是『大人』。」

  被自己說出口的現實刺傷,她往荊棘叢生的道路上走去。

  這個存在——故作姿態掩飾也改變不了其本質。理智縫隙裡擠出的一點冷靜帶來呼吸顫抖的副作用,少女緊抓著實習教師背後的衣料。

對方頓了頓,而後從善子肩窩上抬起臉來。一瞬間以為她就要向後退去,善子覺出某種足以致使羞恥感的無措。但花丸只是在她耳際出聲低語。

  「⋯⋯妳會趕上來的吧?」

  「啊?」

  她有些吃驚地睜開眼,想側頭去注視對方的臉。但花丸默不作聲地加重擁抱的力道,於是善子沒能如願。

  「至今為止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追趕上我不是嗎。」

  「——⋯⋯」

  她下意識咬緊牙,迎頭撞上不具名的暈眩感。將重心稍稍往對方身上傾去,強行掐滅喉嚨深處躁動的嗚咽聲。

  這個人是明白的——打從一開始,那些迂回而緩慢的日子裡。

  「⋯⋯真虧妳能坦承這種事啊。」

  「對不起ずら。」

  「真的是⋯⋯一點也不溫柔。」

  「⋯⋯嗯、對不起。」


  ⋯⋯相隔著六次雨季來去的距離,從「遠望」直到「追逐」。這種概念微妙地讓人煩躁,善子緩緩自懷抱裡抽身。

  「⋯⋯答應我一個要求。」

  「⋯⋯」

  實習教師勾起唇角,顯露出難以解讀接受與否的模樣。而後就同以往每一個落雨的午後一般——幾乎使人遺忘其殘酷,笨拙而溫柔地笑了。


  笑容、焦慮,止步不前與心急如焚。就連這之後的強烈挫敗感都一如預期,腳步卻深陷在對方鋪就的泥濘裡。

  流淚的衝動正在體內嗡嗡作響,反覆劃破胸口、順漸小的雨勢堆積在腳邊。

  「⋯⋯妳會同意嗎?」

  「明明就連吻我也沒詢問過我的意見呢。」

  「⋯⋯」她偏了偏頭。順從重力的青髮斜掩著緊蹙的眉心。


  磨盡意志力而迎來的是撫上側臉的指尖。

  「⋯⋯說說看ずら。」

  「⋯⋯?」

  「剛剛那個要求⋯⋯說說看。」


  自長久的無聲中抬眼,與地面呈現傾斜角度的傘緣外,不再有劃破視野的白色雨絲傾瀉下來。而十七歲的步伐停駐在不分晝夜與陰晴落雨的雨傘內裡。

  ——整個雨季,整個靠海的城鎮,所有的滂沱都被悄悄封存在傘下。遠景裡搖曳的樹影同無數次行經公寓樓道時所見一般翠綠,她見到濕潤的枝葉輪廓後方雨後的天空,久違的湛藍色清晰得刺痛目光。


  「請等著我。」

  少女輕聲道,單薄的傘面隨之傾斜。




  那次眼淚與雨水氣味交雜的細吻寂靜地撕裂空氣,不由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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